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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小时了了(兄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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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林聿听着电话那头她的控诉,不自觉笑起来。
      她说得那样理直气壮,情绪翻涌,好像一切都是真的。
      他觉得又好笑,又无奈。她怎么能编出七个抢劫犯和一个她的故事,真是离谱,只有她说得出。
      她的每一个夸张语气,每一个愤怒到发颤的词句,反而让他心里产生悸动。
      她怎么会这样令他喜欢?明明是在骂他,明明是在胡说八道,却让他只觉得……她好可爱。
      这是一种只属于她的撒娇方式。
      他没打断她,只是静静地听。听她把自己从委屈到愤怒一路倾诉到快要哭出来。
      他握着手机的手,逐渐收紧,不想放开。
      她骂得越狠,他心里越有无限的柔情。
      等她停下来,情绪退潮,只剩下细细的呼吸声。
      林聿这才开口,依然是那种低而稳的语调,多了一点被打乱节奏的温柔。
      “手机没电了。”他说,“后来充上电看到你打过,就回拨了。你没接,我就打给舅舅。他说你在洗澡。”
      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慌乱,也没有反驳她刚才那些荒唐的控诉。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。
      林棉这才小声说:“我快要死了,医生救不好了……你快来接我。”
      林聿笑了一声:“你都快死了,医生都救不了,我能怎么救你?我是上帝吗?”
      “我不管。”林棉闷闷地说,“我看见你就好了。”
      我看见你就好了。
      林棉不知道,她这样的或许完全出自无心的话,让她的哥哥又不知所措了。
      她毫无防备地说出口,也许只是任性。可林聿听进去了,一字一句。
      这几天,他考虑了很多,决定保留自己要坚持的安全底线。可在这一刻,那点可怜的念头,被她轻而易举地摧毁了。
      他甚至快要和她那天一样开始责怪自己缺乏应有的、全然的决绝勇气。
      静默了几秒。
      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她察觉出他的反常,问。
      林聿深吸一口气,将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逼自己说出来:“林棉。”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“你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吗?”他顿了顿,“对你以前交往的那些男生……你说过‘我看见你就好了’这种话吗?”
      “你说过吗?”他的声音比以往低得多,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认真,“你好好想想,告诉我。”
      林棉一时没搞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。
      她犹疑地开口:“我也......不.....”
      林聿开口打断她:“别着急。好好想。”
      “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?”
      “我过几天来看你。”
      “几天?”
      “很快了。”
      林棉垂下眼帘,手指抠着桌子的一角。很快,那到底是多久?是明天,还是下周,难道是永远不会来。他在敷衍她,可能在骗她。她又不傻。
      她没有再说话,只听到风扇转动很细微的摩擦音。风叶转动,带来脸上的痛感,那是风状的眼泪。
      她想哥哥了。想念的是哥哥。
      在舅舅家再怎么好,也没有和哥哥待在一起来得安心。他是她最亲近的人,虽然林槿也是,但现在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更长。
      “你早点睡觉,好吗?”
      “不要。”林棉说,“能不能不挂电话?我想听听你的声音。”
      她像是怕被拒绝,小声说:“我想听听你的声音,你呼吸的声音、喝水的声音……都行。”
      “这有什么好听的?”
      “我想你了。”她说,“你想不想我?”
      那边沉默片刻,只回了一句:“早点睡觉,棉棉。”
      林棉想,也许他真的不需要她的想念。她这些涌动的情绪,在他那里不过是噪音。
      于是,想念就突然变成了负担。她自己的负担,也成了他的负担。
      那些她视为珍贵的回忆,或许在他那里,也是这样。
      林聿挂掉电话,在沙发上坐了很久。
      低头看着地板,整个人陷进那片微暗的光里。
      他太容易被她动摇了。她要求的那些,换做普通人,实在不过分。但对于他们两个,对于他。
      林聿感觉他也要失去自己的一部分了。他必须停下来想一想,自己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。
      他们早就无法分开了。他清楚地知道,不是她离不开他,而是他同样离不开她。
      可是他们在这段关系上,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无法同频。
      林棉缺乏安全感,她用过度的敏感来确认他的在意。而他,相信节制和边界,他有责任维持安全,控制节奏。
      她对危险有种不可控的痴迷,是他们危险的爱让她变成这样。林棉不是会委屈求全的人。她要的,是绝对的回应。
      他不能像她那样。他必须为他们两个权衡,考虑结局,找到出口。
      他很清楚,她值得一个更自由、更被全身心回应的爱情。
      可偏偏是他。而他也不愿意放手。
      半夜。
      手机震动几下,林聿醒了。
      他最近睡得浅,在黑暗中拿起手机,看见是个陌生号码,属地是安城。犹豫片刻,还是接起。
      听筒里没声音,只有一点细碎的呼吸。他挂断了。
      不到一分钟,那个号码又打过来。
      他接起,声音低而清醒:“林棉?”
      有微弱的声音传来。她好像咬着什么东西,可能是被角,声音很轻。
      “是你吗?”
      “你为什么换号码打?”他声音放缓,有点担心。
      因为林棉害怕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。她有个备用号。
      “棉棉。”他唤她。
      对面发出很轻微的应答,不真切。
      他们就这么沉默着。
      “你再不说话,我就挂了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你为什么……连想都不想我?”
      她终于开口,声音颤着,像是鼓足很大勇气才问出来的。
      话还没说完,她的哭声已经漏了出来,被子闷着,传来点模糊的呜咽。
      林聿听见了。她就是会因为这种事伤心,伤心到彻夜失眠,甚至害怕到换一张电话卡,只为了能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。
      他明明应该知道。他怎么会不知道。
      “今天晚饭吃了什么?”林聿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,想把她引回现实,让她的情绪先缓和下来。现在很晚了,说不好会弄醒其他人。
      他怎么可能不想她,只是这种想念不总是和她那样浓烈。他做任何事都会想起她,她已经成了他生活里的背景音,在每一个瞬间渗透进来。
      比如他现在就躺在她的床上,被她的气味包围。整张床都像是在怀抱他,也在提醒他:她不在。
      “吃了小青菜,还有红烧肉,里面放了鹌鹑蛋。”
      “还有呢?”
      “茭白炒肉丝,叁鲜汤……还吃了两片卤牛肉。”其实林棉没吃多少,只喝了一些粥。
      “嗯。听起来,比在家吃得好。”
      “你吃了什么?”她问。
      “我想想……”林聿靠在床头,“中午喝了杯拿铁,不太好喝。还吃了个牛角包,味道也一般,没有我们之前在购物中心负一层那个好吃。”
      “八月堂的吗?”她一下子就想起来,声音亮了一点。
      “对。你不是喜欢吃黄金流沙口味的?”
      “就是咸蛋黄流心的那种。”她说,他还记得她的口味。
      空气里好像有了面包绵密的香气,不再沉闷。
      “起了个怪名字。”林聿说,“那个店里的东西名字都奇怪。”
      “所以你晚饭没吃,是吗?”
      “嗯,没什么胃口。”林聿说。
      “为什么不想我?你是不是讨厌我了?”
      “没有。你知道我不会。”
      “棉棉,我有时候在想,会不会有的想法,过了一阵子就没有了。比如,你看见一样东西,当时你想我必须拥有它。可是慢慢地,你就不想了。很快地,你会再也想不起。”
      “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。”林聿的声音沉下去。
      深夜把他围住了。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徘徊边缘。
      “不。我想你。”林棉肯定地说。
      “我今天想你,明天想你,天天想着你。你不来我就一直想你。”
      “往后我也想着你,我不能不想你,不能。”
      电话那头的安静让林棉后怕,在这之后,他的声音果然带了不可察的怒意:“林棉,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      与其说是责备,不如说是自我防御。
      “我知道。你才是不知道。”
      她的声音不再有哭腔,反而带着清醒,她在从他手中夺回自己情感的主动权。
      “你以为你清楚,可你现在比我糊涂。”
      “我们不可能回头了。”林棉告诉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