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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亏家里还有一个国际水准的数据大师, 于果上学之前花十分钟给李维斯提供了一组密码, 小胸脯拍得啪啪响:“放心吧, 十天之内干爹是想不出这组数字的!”
李维斯现在对任何人的话都抱有怀疑,因为宗铭在干扰素的加持下显然智商有所上升——桑菡明明说他六小时才能解开密码的, 结果四小时就解开了。
话说, 这是不是意味着干扰素对他的脑变异反而有促进效果?
李维斯问于天河, 于天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, 只说自己还在调整, 等用药三天以后才能有确定的结论。
无论如何,武器库宗铭暂时是打不开了,整整一个早上他都盘腿坐在床上写写算算,口中念念有词,不时还吐槽于果几句。
当然,他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监视李维斯,因为手里没有武器,他显得有点紧张,恨不得把眼珠子分成两边用, 一边盯着演算纸,一边盯着李维斯。
李维斯刚开始觉得惊悚,后来习惯了还觉得挺好玩的, 比如他只要一起身往门口走, 不管宗铭脸朝着哪个方向, 都会第一时间问他:“干嘛去?”
李维斯好奇地问:“你后脑勺张眼睛了?为什么面对窗户也能看见我要出去?”
“反光。”宗铭倒是不藏私, 什么都告诉他,“窗户上有你的影子。其实没有窗户我也能听见你的动向,木地板是有声音的。另外还有风,你移动的时候会扰动空气,气流变化也能告诉我你行走的方向。”
“你也太神了吧?”李维斯难以置信地说,“你是原先就这样,还是超级脑加持的啊?”
宗铭认真想了很久,耸肩,说:“你问于天河吧,我现在脑子也浑着呢。”
二十四小时后,于天河给宗铭服了第二份干扰素,果不其然,宗铭的粘人病有了进一步的恶化,甚至勒令李维斯必须待在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。
于是李维斯的活动范围被控制在了宗铭身边一米的范围内,无论走路吃饭还是睡觉,都得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。
一开始李维斯特别郁卒,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——毕竟他是个资深幼教,以前也有类似的熊孩子特别黏着他,走哪儿都得他抱着。
起码宗铭没有求抱抱的行为。
当然,真让他抱他也抱不动,毕竟宗铭体重八十公斤而不是八公斤。
到了治疗的第三天,李维斯已经能够非常淡定地打报告上厕所了:“我要去洗手间。”
然后宗铭就站在衣柜外头等着他,隔十秒钟问一次:“好了吗?”
“没。”
“现在呢?”
“没。”
“要我帮你吗?”
“……你要怎么帮?”
“你便秘吗?”
“……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
“你这样是很危险的……”
“行了我出来了。”
李维斯非常后悔第一次吃完药的时候怎么没把巴顿叫上来,这样宗铭就可以对着巴顿发雏鸟情结了。
脑补一下宗铭拖着一脑袋电线追着狗跑的情景,还有点小期待呢!
第三天下午,于天河目睹宗铭对李维斯变态的跟踪行为,毅然给他的药里加了一份镇定剂。半小时后,宗铭趴在床上睡着了,于天河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两脚,很好,踹不醒。
“你下去放放风吧,我看着他。”于天河对李维斯说,“这样下去不行,他没治好你先病了。”
李维斯有点儿担心:“万一他醒来看不见我会不会跟你闹啊?”
于天河从沙发床的靠垫下面摸出他藏起来的电击|枪,一脸鬼畜地说:“让他闹。”
李维斯打了个哆嗦,跑了。
两天没出门,即使死宅也有点受不了,李维斯走到院子里,感觉天空特别蓝,空气特别新鲜,连奸贼隆美尔看上去都特别和蔼可亲。
李维斯帮焦磊浇了后院的果园,收割了前院的菠菜和白菜,等他去市里接于果放学的工夫,又给全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。饭后巴顿有点兴奋,抱着他的腿求遛狗,李维斯上楼看了一眼宗铭,发现他睡得很踏实,便跟于天河说了一声,带着巴顿出去溜达了。
入冬以后山里颇为萧条,阔叶乔木凋零了大半,松柏倒是越发青翠了。李维斯带着巴顿走到小溪边,夜幕渐渐降临,溪流淙淙流淌,在暮色中听上去有种轻灵静谧的感觉。
李维斯心情舒缓,伸展了一下四肢,刚想叫巴顿回家,忽觉身后风声一响,天旋地转,整个人腾空而起,落到了一个坚实的肩膀上。
“啊!”李维斯惊叫一声,双手一阵乱抓,抓到了那人的头发。宗铭低沉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:“别动!是我!”
“……你干什么!”李维斯简直要疯,叫道,“放我下来!”
“不要叫!”宗铭低声斥道,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,说,“不要惊动坏人!”
你特么就是最大的坏人啊,这里还哪有什么坏人!?李维斯双脚乱踢,吼道:“别闹了!快放开我!”
宗铭单臂箍着他的双腿牢牢抱住,冲巴顿打了个呼哨,迈开长腿往石湖农场的方向跑去,只跟他说了一句话:“再闹劈晕你。”
“……”李维斯无语凝噎,同时发现自己对宗铭的体力从头至尾都存在严重的低估——自己七十多公斤的体重在宗铭手里就像羽毛一样轻,他扛着一个大活人跑得比巴顿还快!
而且他的臂力大得简直不正常,自己两条腿加在一起还抵不过他一条胳膊!
李维斯十秒钟后彻底放弃挣扎,生无可恋地趴在宗铭肩上被扛回了石湖农场。
进门的时候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:于天河没事吧?
宗铭扛着他一路上了三楼,往沙发上一扔。李维斯一屁股摔在沙发里,还没回过神来,又被抱了起来——宗铭大概觉得沙发离自己的领地太远,不够“安全”,于是将他又扔到了床上。
李维斯被他扔来扔去头昏脑涨,挣扎着想要起来,宗铭低斥一声:“别动!”在床头柜里摸出个东西,抓住他的左手“咔嚓”一声挂在了床柱上。
“……”李维斯看着手腕上亮晶晶的手铐,整个人都懵逼了,万万没想到自己奉公守法二十二年居然有被警察叔叔拷起来的一天!
“你干什么?!”李维斯晃了晃手铐,“咔咔”乱响,“钥匙呢?快放开我!”
宗铭完全黑化,站在床边由上而下睥睨着他,说:“你这个人完全没有信用,当面一套背后一套,前脚答应我不乱跑,后脚就溜了……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,哼!”
“我只是遛个狗而已,我看你睡着了才下去的。”李维斯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,“于哥不是陪着你么?”
“他怎么能跟你比!”宗铭一脸鄙视的表情,说,“他又不是我老婆,爱死不死。”
“……”我特么也不是你老婆啊!李维斯欲哭无泪,又有点无法形容的羞涩,话说于天河说的不是雏鸟情结么?怎么听上去不太像啊……
“你先把手铐打开。”李维斯坐起身来,无法对一个精神病人发火,只能软语哀求,“好吧,我错了,我不该偷偷跑出去遛狗,从现在开始我都待在这里不出去了好不好?”
宗铭非常认真地想了半分钟,说:“好吧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发誓以后永远也不离开我,我就打开手铐。”顿了一下,又补充道,“用你外婆的名义发誓。”
“……”李维斯踌躇再三,没办法发这个誓,他这个人对起誓这种事一向看得非常严重,即使明知只是说来骗骗精神病,也无法轻易说出口。
“永远”这个词太重了,从生到死,一个人也只有一个“永远”而已,他怎么可能永远都不离开宗铭?他们只是假结婚啊……
但是一想到“离开”,他又有点莫名的难受。
“我发誓在你治疗结束之前都不离开你。”李维斯斟酌了一下,换了个说法,“我就在这间屋子里陪着你,好么?”
宗铭眼中浮现出失望的神色,摇头,再摇头:“那不行,太短了,这个不算,你重新发一个。”
这种时候他怎么又聪明起来了……李维斯心力交瘁地耙了耙头发,诚恳地说:“宗铭,你别闹了,快把手铐给我打开。我不可能永远不离开你,我只是你的下属而已……”
“你是我老婆。”宗铭打断他的话,严肃脸说,“我们的关系受□□保护。”
□□都抬出来了……李维斯又囧又雷,忍着笑说:“可是我们还没结婚啊。”
宗铭看了他十秒钟,忽然说:“结过了。”
“哈?”李维斯莫名其妙。
宗铭走到书架前,从最上头抽了一本书下来,打开,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纸,递给他。
李维斯瞬间就惊呆了——那是一份拉斯维加斯市政厅颁发的“marriage certificate”,两个巨大的花体字如梦如幻,下面印着他和宗铭的名字——perrey.reeves、ming.zong。
“what the fu……”李维斯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粗话,实在是这件事完全颠覆他二十二年来对人生的认知,尼玛这可是市政厅认证过的结婚证啊!法律上来讲他居然已经是个已婚人士了!
怎么可能!他这个当事人为什么完全不知道?
“这、这是哪儿来的?”李维斯结结巴巴地问宗铭,“这是我的名字?不是同名同姓吗?”
宗铭拿出另一张纸递给他,那是一张“information for marriage license”,结婚前由当事人填写的信息表,包括姓名、性别、籍贯……毋庸置疑,上面每一个单词都是他的笔迹。
李维斯艰难地看完每一个栏目,问宗铭:“这是我写的?”
“对。”
“我和你结过婚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拉斯维加斯?”
“没错。”
“三年前?”
“嗯哼。”
“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记忆?!”李维斯炸毛了,像帕金森患者一样抖着手里的两张纸,“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?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!”
“反正我们结过婚了。”宗铭说,“我们已经有三年婚龄……”
“婚龄个鬼啊!”李维斯过度震惊,脑子反而清楚起来,“你持中国护照,在美国注册以后必须去旧金山领事馆认证,否则这张纸在中国根本不受法律保护!”
“内华达州政府已经认证过了,所以它在美国境内是合法的。”宗铭比他还清楚,“所以我们还是三年婚龄。”
李维斯张口结舌,他就是个幼教而已,对美国婚姻法完全没有概念,估计得找个靠谱的律师才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已婚还是未婚。
然而不管已婚还是未婚,他都得先搞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和宗铭结婚,以及为什么结婚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结过婚了。
难道他真的被黑衣人的失忆棒闪过吗?
太可怕了!李维斯单手抱头(因为左手还被拷在床柱上),惊恐地瞪大了眼睛:“宗铭!你老实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不然我跟你没完!”
“没完就没完吧。”宗铭惆怅地叹了口气,说,“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,从那天在石湖农场第二次看见你,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恐怕要没完没了……”
“第二次?!”李维斯失声道,“你是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和你结婚了?”
“对啊。”宗铭爱怜摸头,“你思想觉悟太高了,我一说结婚你马上就同意了,搞得我一度怀疑你对我一见钟情……”
“我有女神了谁要对你一见钟情啊!”李维斯愤怒地吼道,“你不要胡说八道!”
宗铭的眼神立刻危险起来:“你这个不安分的男人,居然还在觊觎别的女人……”
“你住嘴!”李维斯暴怒地跳了起来,要不是手还被拷在床上,马上就要冲上去打宗铭了,“你不要跑题,你给我说清楚,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宗铭站在离他攻击范围一公分以外,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指尖,摇头:“你先把誓发了,发了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你这个神经病!”李维斯像个发怒的野兽一样左右乱转,看见床头柜上有本书,立刻抄起来丢了过去,“好好好,你别说了,我先打死你!”
“那你就是我的遗孀了……”宗铭气死人不偿命,一伸手就将书接住了,说,“有话好好说,不要乱丢东西。”
“是谁不好好说话的,啊?!”李维斯暴跳如雷,抓住什么扔什么,枕头、毛毯、手机、笔记本……最后连床垫都扯歪了,还好力气不够没能举起来。
宗铭像千手观音一样接住了所有的东西,一件一件放在远离他的沙发上,还特别体贴地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:“你累吗?喝口水吧?”
李维斯连气带累,一屁股坐在床上,看着他神经质的帅脸,忽然悲从中来,真正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和他没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