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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贵妃裙下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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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扬州
      事了, 众人在路上暂休整一番,小半个时辰后便见皇甫靖带着继续追击的人去而复返。
      “将军,那贼人狡猾得很,知道身后有追兵, 先走出一段, 留下马蹄印, 再绕回头来, 进了山林小道, 我们绕行一圈,见那儿地势复杂, 易守难攻,贸然进入,恐为他人之矢, 便撤了回来。”
      众人听罢, 纷纷扼腕叹息,直骂安义康狡诈阴险。裴济倒未觉遗憾,只冲他点头道:“你做得对,他只剩下残兵败将,不足为惧,不必因此折损咱们的人。没了阿史那多毕的助力,待天下人都知道他已败了, 他再想死灰复燃,还须得重新整顿手下, 再筹措粮草,没那么容易。咱们先回营中。”
      众人一番疾驰, 重回城外营中。
      几位将领跟着裴济迅速入帐, 围至悬着的舆图边议论起来。
      裴济指着河东道与河北道一带的情况, 道:“他没别处能去,此番应当是要往幽州方向退,然又无力退至太远,其中最适宜之处,当在邺城至邯郸附近。”
      几人听罢,跟着仔细查看一番,纷纷点头以示赞同,称要前往将其剿灭。
      裴济看了众人,却没直接点头,而是挑了一个勇猛的将领与一个曾在河北道留过两年的将领出来,命其休整一月后,再领兵前去。
      如今因这一场大乱,已有不少地方势力纠集各路流民残兵,蠢蠢欲动,而吐蕃和西域诸国恐怕也有趁机分一杯羹的念头,急需一股强大的力量坐镇压制。河东军不该在此时继续疲于奔命,而当好好休整,威慑各方。
      另一边,他又将曹思良留下的义武军的事宜安顿好。
      一番部署下来,终于能稍稍安心。
      张简问:“将军,接下来是回太原,还是——”
      他这一问,算是问出了大伙儿的心声。太原府是河东节度使的驻地,若直接回太原府,便是有自据一方之意,否则,便该往蜀州去面见陛下。
      饶是众人已知先前裴济与陛下之间有决裂的意思,可他到底还未曾言明。
      忠于天子自是应当的。然而河东军常年镇守北方,其中不少都是世代相传的军户,而河东裴氏又自□□时便有从龙之功,世代领河东节度使一职,与河东军的联系十分密切。裴琰在朝中的遭遇军中人人都听说了,面上不显,心里却替他叫屈,如今他更已病故在战场上,而他一心效忠的天子,已带着奸邪小人们去了蜀地,躲避战火,实在让人心中不平。
      裴济望着身边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,冲张简沉声道:“你先带人回太原,我南下扬州,接母亲一起去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已是二月中旬,扬州城里春意渐浓,连绵的春日细雨逐渐被和煦日光下的草长莺飞替代。
      丽质在这儿住了近三个月,从冬日到春日,已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候,就连大长公主,似乎也正从先前的伤痛与不安中慢慢走出来。
      自上元那日后,二人间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也一点点模糊了。
      丽质隔几日会往大长公主院中来问安,二人有时也会一同出行,到长街边林立的店肆附近走走。
      这日天气正好,二人又一同去了一趟城里最大的一间成衣铺,各自添了几身春夏的衣裳。
      二人来时带的衣裳都不多,又多是冬衣,如今天渐渐热了,二人便常要买衣裳,有时是来成衣铺,有时则是挑了布料量体裁衣。
      待两个时辰后回府,已是傍晚了。
      丽质才跟着大长公主下车,便见长街另一头,有十余人骑马小跑而来,正中那个郎君身形高大健硕,看相貌,年纪虽轻,却独有一种沉稳的气势,令人不由定下心神,叹服不已,正是已许久不见的裴济。
      “三郎!”大长公主脚步一顿,立刻转了方向迎上去。
      裴济行到府外,翻身下马,快步上前,一把搀住她,沉声道:“母亲,我回来了。”
      “好好好,总算见你平安回来了。”大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,这才觉安心了不少。
      前几日,她与丽质已收到了他的信,称局势稍定,不日便会南下来接她去太原,一同给裴琰守丧。
      裴琰虽是驸马都尉,却未葬皇陵,而是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,入葬太原裴家祖坟。因战事吃紧,丧仪已先由裴家族中操办妥当。
      子为父,妻为夫守丧,都要三年之久。
      “是,母亲,我回来了,一切都十分顺利,母亲莫担忧。”裴济一面扶着母亲往府中去,一面冲一旁的丽质打量几眼,见她也神色无虞,方彻底放下心来。
      “哎,我如今除了你,再没别人能挂念了。”大长公主叹了一声,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,招手让丽质走近些,“幸好有三娘在,有时同我说说话,才不觉难捱。”
      裴济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,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细微变化,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,紧绷了几个月不敢有半点松懈的心,终于感到几分真正的欣慰与愉悦。
      待将大长公主送回屋去,又陪着用了晚膳,一一答了近来的事,母子二人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。
      临分别前,大长公主叫住已要起身离去的裴济,神色复杂,问:“三郎,你同母亲说实话,钟三娘,你要如何安置?”
      裴济动作顿住,重新坐下,仔细观察着母亲的神色,道:“儿子自然是想同她成婚的。”
      大长公主见他这幅严肃中带着几分紧张的模样,不由叹了声,道:“我就猜到如此,你呀,从小看着听话,其实却是最有主意的,几个堂兄弟里,数你最倔。”
      “若换做从前,钟娘子这样的,我定不会答应。我虽没有门第上的偏见,可你这样的出身,无论如何也该娶个身家清白、名声好些的娘子。”
      大长公主在灯下微蹙着眉,手里捧了杯热茶,慢悠悠说话,对面的裴济面无表情听着,只是脊背挺得比平日更直,搁在膝上的手也紧紧攥着,双目一眨不眨。
      “可是如今,哎——你坚持将她送到这里,跟着我住了这么久,又总说是你冒犯了她,我哪里还有别的法子?我不知你说的有几分真假,你既要担起责任,我自然不能阻拦你,你自己的媳妇,得你自己喜欢,日子才能过下去。”
      这话便算是勉强答应了。裴济听罢,眼神登时亮了:“多谢母亲。”
      大长公主瞥他一眼,摇头道:“也不全是为你。这几月里,我也算同她朝夕相处,知道她身世可怜,为人称得上纯善,这才松口的。”
      裴济唇角忍不住扬起,一时连压也压不下,忙向她行了个礼,道:“是,儿子知道,母亲向来最看重人品。”
      大长公主笑着瞪他,拢了拢衣襟,慢慢收起笑意,道:“只是,你父亲孝期还在,不得嫁娶,还得等一等。这回,不妨让钟娘子也一同去,咱们早些走,我想早些去看看他……”
      “是,儿子明白。”
      裴济见她眼眶又见红,忙又安慰了一番。思来想去,仍是在离开前道:“此事我还未同她提过,她才从原来的牢笼里离开不久,我不想教她有太多束缚,只等缓一缓再说,请母亲见谅。”
      “好好好,我算看出来了,你这孩子,一心只想着她。既要缓一缓,你可得离她远些,孝期里头最忌讳这些,不论男女,总不能落个不孝轻浮的名声!”
      裴济见母亲忽然暗含警告的模样,不由一愣,随即慢慢反应过来,她恐怕是对他先前的那句“是我冒犯了她”心有余悸,不敢再轻易信任他的自制力了。
      他心中无奈,只得连连点头答应了,这才离去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另一边,丽质才沐浴梳洗过,见春月拿来平日自己爱穿的单薄纱衣,才接过要披上,动作却不由一顿,摇头道:“换一件吧。”
      春月不明所以。
      丽质干脆自己裹着浴巾绕过屏风,挑了身稍厚实的宽敞衣裳穿上。
      那些纱衣材质单薄,有些透光,是她平日自己在屋里时最爱穿的,原本裴济若要来,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。然而想起他现下才没了父亲,照着时人守孝的规矩,该离她远些才是。
      她知道他一向孝顺父母,绝不会在这时候破了规矩,她自然也该体谅些,同他保持距离。
      待衣服穿好,发拭干,青栀便道:“娘子,裴将军来了。”
      丽质将浴巾放到架子上,又将衣物拢紧,这才将屋门打开:“三郎。”
      裴济进来,先将她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一遍,才道:“看着没瘦,我先前还担心你与母亲住在这儿,不适应潮湿的气候呢。”
      丽质笑了声,斟了两杯茶,将其中一杯送至他眼前,道:“初来的确有些不适应,到开春后便好了。”
      说着,她饮了口热茶,摸摸自己的脸庞:“我照着你给的那位张神医开的方子,连饮了三个月的汤药,现在只怕比才来时都要好上几分,哪里还会瘦?”
      裴济的目光落在她透着粉晕的鲜嫩脸庞,借着灯光再度仔细打量。
      也不知是分别久了,还是真如她说的,喝汤药起了效,他只觉她整个人比从前更美了几分,只几盏橙黄的烛火便将她整个人映得仿佛镀了层莹莹柔光。
      到底分别了近三个月,他心里压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有伤感和痛苦,也有庆幸和松懈,此刻单独见到她,才真正感到有了安放之处。
      他没忍耐住,先伸了手,触碰她笼在袖中的指尖,慢慢收紧,将她拉近些,贴近去细细亲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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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大哥也快死了,我觉得完结应该会在一周以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