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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80章 卑鄙的我(五)
      封不觉站在了一个正圆形的房间里,这屋里的灯光柔和而明亮。他正对着的方向,有四扇铁栅栏门,门后应该都是囚室,不过门内却连一丝光亮都没有,囚室中是否有人或东西,还是未知数。
      而封不觉背对的方向,同样有四扇门,那一侧的景象,和他在通道另一端看到的扇形区域如出一辙,他不禁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,难道说……其实无论在对面怎么选,本质上都是一样的?这四条走廊,全都通往这个“牢房”?
      “啊,你又来了。”说话声响起。
      在那四个牢门前面,也就是这个圆形房间的正中间,摆着一张书桌,说话者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,看着封不觉。
      那是一张木质的大书桌,看上去是十分高级的木料所制,桌子的细节非常考究,桌角的弧度、抽屉把手的打磨、以及那些边边角角上修饰得恰到好处的雕刻,都显得精巧华贵,气质不凡。
      这样一件家具,如果是在现实中,绝不是封不觉这种收入的人群可以买得起的东西,其价格没准比游戏舱贵两倍以上。要知道,早在二十一世纪初,纯木制的家具就已经是稀罕货了。老百姓能买到的家具,基本都是碎木屑压制的木板做成的,还有不少是有毒或致癌材料做成的,反正商家照样敢冒充木家具拿出来卖。而到了封不觉所处的时代,石油危机、坏境污染、森林变沙漠这些问题,更是让许多与自然资源有关的商品都成了奢侈品。像眼前这样的书桌,性质和恐龙、飞碟、不化妆的美女差不多,都是只能在游戏里才能有幸得见的玩意儿。
      “什么叫……‘又’来了?”封不觉看着眼前的家伙道,“另外……为什么你会说话?”
      “为什么我就不能说话?”对方回道。
      “嗯……让我想想……因为你是只兔子啊!”封不觉看着对方那张兔脸,装模作样地念叨了半句,随后就吼了起来。
      坐在桌后与封不觉对话的那个家伙,还真就是只兔子,确切地说,是一只大小和袋鼠差不多的巨型兔子。它身体的关节和真正的兔子不太一样,外形显然经过了拟人化处理,它可以“坐”在椅子上,并且用那不算很长的手去拿东西。它还穿着白色衬衫,黑色西装马甲,甚至还有领结,就是没有裤子。
      “异界的旅行者,你真是太没有礼貌了。”那兔子的嘴上,有两撇向两边弯曲着翘起的小胡子,鼻子上还架了一副眼镜,“吾乃伟大的【时间之主】的忠诚仆从,守时的、睿智的、优雅的、英俊的……”兔兄说到此处,还用它的小短手捋了捋自己头上的那对大长耳朵,“让恶徒们闻风丧胆的……拉比特大人!”
      封不觉一巴掌摁在了自己的前额上,向下抹了把脸:“呵……呵呵……真是好名儿都让兔取了。”
      “是拉比特大人!不是兔子!”拉比特纠正道。
      “好好好……”封不觉不想跟兔子一般见识,“拉比特大人,你有药吗?”
      “你有病啊?”
      封不觉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,他此刻是一种喜与怒交加的复杂情绪,“我中毒了,要找四瓶药剂,你这里有没……”
      “有啊。”拉比特没等他说完便回道。
      “哦?”封不觉刚想问对方怎样才肯把药交给自己。
      拉比特又补了一句:“不过不能给你。”
      “你想怎样?”封不觉问道,“我没带胡萝卜知道吧。”
      “谁说要胡萝卜了!”
      “大白菜也没有啊。”
      “你小子适可而止啊!”
      “如果你希望体验一下被人从帽子里提溜出来的感觉……”封不觉继续用兔子梗挑战着对方的忍耐限度,“只要你找得到足以容纳自己的巨型礼帽,我可以配合。”
      拉比特努力做出一个严肃的神情恐吓道:“我表弟要是在这儿,现在你的鼻孔里恐怕已经被插上两根雷管了。”不过无论怎么看,它的脸都没什么威慑力。
      “你表弟是兔八哥?”封不觉回道。
      拉比特捏着拳头,磨着兔牙,忽然喊道:“奥尔登!”
      刚才小黑屋里那个双眼发蓝、身上有外露式血管的暗影在这一秒,猛然出现在了拉比特身旁,并回了一句:“什么事?”
      “这个是七十七分钟出现的,是从你那儿传送过来的吧?”拉比特问道。
      奥尔登回道:“是的。”
      “跟他解释解释走廊的作用。”拉比特道。
      “哦。”奥尔登应了一声,然后转向封不觉。
      封不觉听到“七十七分钟”这样的字眼,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,心道:“不可能吧?虽然先前的奔跑和低温环境会对我的生理计时产生一定的干扰,但我算下来现在最多也就三十分钟左右,七十七是个什么情况?”
      奥尔登很快就解答了封不觉心中的疑虑,它的脸上其实没有嘴,说话声从黑色的影子里直接传出:“从‘首端’的房间,穿过门,到达走廊的另一端,即‘末端’,会让时间发生变化。”它举起手,指着封不觉身后从左手边开始数的第二扇门,“这里的第二扇门,即首端的第三扇。进入这第三条走廊,到达这里的时间,就是第六十九分钟,加上你在走廊中花去的时间。”
      封不觉立即道:“那另外三条呢?”
      “第二条走廊,是四十六分钟,加上通过时间。”奥尔登回道,“第一条和第四条是一样的,都是二十三分钟,加上通过时间。”
      封不觉脑中闪过了什么,立即又问道:“刚才我已经来过了?”
      “对,刚才你就把我手上的药取走了!”拉比特又看了看怀表,“不过此刻的你,貌似是只活了三十分钟的封不觉,嗯……这么说,我只要跟你解释一下,就不需要跟其他的你多废话了。”
      “所以……这儿有两种时间?一种是我所经历的时间,另一种是这个地方的时间?”封不觉说道。
      “无论你在哪一条时间线上到达九十二分钟,都会毒发身亡。”拉比特接着他的话道。
      封不觉沉默了足足一分钟,才重新开口:“我如果从这些走廊再回去呢?”
      “从末端穿过走廊到达首端,无论走哪一条,你都可按照这个牢房的当前时间,回溯二十三分钟,但是……在那基础上还得加上你通过走廊的时间。”奥尔登回道
      “现在是牢房时间第七十九分钟,假设我跑完其中一条走廊需要十五分钟,那么我从这儿跑回‘首端’,出门后就是……第七十一分钟?”封不觉问道。
      “没错。”拉比特又接道,“不过,首端的时间其实并不重要,只要你从首端进入走廊,时间就会按照走廊末端的时间计算,比如你到达了第九十分钟的首端房间,也不必惊慌,只需冲入第一条走廊,那么你的时间就和第二十三分钟的牢房同步了。当然了,若你在跑完整条走廊之前折返回去,那么时间就从你离开首端房间的那一刻计,并与你在走廊里花去的时间相加。”
      “这么变态的设置,是你这只兔子想出来的?”封不觉问道。
      拉比特一拍桌子,“我警告你,三十二分钟的疯不觉先生!你现在正在浪费自己的时间!”
      封不觉听完规则后也明白,按照地图时间,自己应该是不会死的,只要跑几个来回,他就可以到达二十三、四十六或六十九,并加上跑步消耗后的某个时间点。关键还是他本身所经历的时间,以这个时间为标准,失败条件依然没变,他还是会在九十二分钟时毒发。
      拉比特的话还没完,他接着道:“很明显,我和奥尔登是在帮助你,否则也不会告诉你这些。”他把手伸到桌子底下,按了个开关,同时说道,“设置这个游戏的人,是他!”
      这一瞬,拉比特背后四个囚室中的一间,亮起了灯光。在那漆黑的囚室中,从正上方投下了白色的锥形光线,照亮了屋内的景象。
      囚室的地板是水泥的,三面墙和天花板也是,透过铁栅栏,可以看到囚室正中,摆着一张凳子,凳子上,坐了一个小木偶,一个穿着西装、打着红色领结的木偶。
      木偶的脸呈申字型,惨白、阴森,黑色的头发裹在脑袋上。他用自己那双红黑相间的眼睛,正瞪着牢门外的三人,或者说一人一兔一怪……
      封不觉当时就拔出手枪走了过去,隔着牢门的铁栅栏,用枪指着那个在《电锯惊魂》影片中时常出现的木偶,语气很认真地说道:“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。”
      那木偶的腹中发出了沙哑低沉的,仿佛录音般的说话声,不过它的嘴也在动着:“扣动扳机,你也不能真正地将我杀死,而且这样做,对你正在进行的游戏也没有任何帮助。”它的脖子竟然转动了一下,将脸转向了拉比特所在的方向,“另外,即使我成了囚徒,凭你,也没有处置我的资格。我说得对吗,拉比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