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章
一路上z倒也没再惦记着他的冷笑话。
气氛略微有些沉重。
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裴氏王族精神力再强，在死亡后，也不可能长久存在。
其实裴殷早就该消散了。
但因为诺星的关系，硬生生在这里又停留了很长时间。
直到前一段时间诺星也无法感觉到裴殷的存在，倒也不是彻底无法感知。
他的意识已经几乎消散，残余的那一点也不足以支撑起他对周围的反应。
——这算是最后的告别仪式。
诺星站在门口，并没有进去。
身后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拖的长长的——
他琥珀色的眼眸安静的看着屋内。
z今天所使用的智能人造身体比诺星要高一些——这当然是满足于诺星随时随地想要偷懒的念头：之前是诺星抱着z到处跑，现在改成了z抱着诺星到处跑。
他此刻正专注的看着诺星的侧脸。
随后屋内机械声音启动。
他才转头，看向屋内。
屋内王室其他成员也都在。
站在最中间的——就是鬓角已经冒出许多白发隗薇。
她看着放在透明容器的木刀——即便在后续被好好保护，但也破旧的满是使用过的痕迹。
在那透明容器之上，是巨大的转换装置连接着类似人体的机械人。
这是在这二十年中突破的精神力与智能交互的壁垒。
所有仪器运转。
指示灯骤然明亮起来——
“裴殷。”
隗薇站在机械人下方，穿着漂亮的衣裙，带着笑容。
“小……狐狸——”
机械电子音断断续续。
随后那只手臂缓缓的抬起——
就这么轻轻的触碰到了隗薇的脸颊。
“小樱桃。”
隗薇眼圈一红。
“我这次真的……要走了。”
“上一次来不及告别——”
那机械音时断时续。
仅仅靠着机械部件连接。
冰冷的温度，但却仿佛有着真正面对面的触感。
z微微看的愣了神。
似乎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，跟自己的家人们‘见面’。
“上一次都来不及说完——”
“下雨天不要在外面玩水，一大把年纪了，一群小的也不敢念你——”
“还没有入春呢，不要吃那么多凉的，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？”
“想要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……”
“你真是太啰嗦了，都已经跟你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了，还是这么啰嗦——”
隗薇都给整笑了。
那声音停顿了一下，絮絮叨叨的，像是要在最后的时间内将所有的话都说完——
“哈？嫌我啰嗦了？你嫌我啰嗦了？！我要生气了，我告诉你，你今天之后可哄不到我了，当然了——其实也不用想我，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，光是再见也再见了这么多次了——”
那光芒明灭不定。
到最后声音几乎消散。
“也差不多了……”
隗薇伸出手，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机械手臂。
“哦？说的是真心话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说完了是不是要到我说了？”
隗薇看着他。
“前面那几十年不够，之后这二十年也不够，小樱桃你听着——爱这种东西，是透过灵魂的，哪怕隔着冰冷的机械躯体，我会想你——但你现在最好给我再多等一会儿——家里的幼崽还没到……你不能，不能就这样离开。”
到最后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那机械音迟钝了很久，似乎笑了一声。
“他已经来了——好吧，好吧，我得承认——”
木刀身上的光也开始寸寸褪去，一瞬间散开。
“裴殷！！”
“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一点想我——一点点就好……”
光芒彻底黯淡，消散。
隗薇怔愣了一会儿，最后垂下头。
包括裴寒锡在内，王室成员都悄悄退开，留给隗薇独自相处缓和的时间。
一种莫名的沉闷涌入心尖。
无处缓解。
上一任兽人帝国的帝王裴殷，四十二年前过世。
在任期间，污染者损伤大半，国土一切安好。
只是此刻精神力也彻底回归家园，讣告却在当时已经发出，现在并无人知晓，像是一场沉默的降雨。
诺星也默默退开。
片刻之后被裴寒锡提溜着去了办公室——
当然了，现在大家长也不能管诺星吃零食的问题了，但难免还有点头疼。
毕竟诺星大概是以前吃的太差，导致现在对食物的热闹到此刻都没能缓解。
现在的主要问题是——
小丧虎太丧了，他也没有同辈的兄弟姐妹，导致现在整个国家的事物都在往诺星身上倾斜。
小丧虎难受，小丧虎想跑——
最后小丧虎又被提溜回来。
阿大还很熟练的顺嘴把已经体型不小了的小白虎给扯了回来。
“可是文件太多了，数据太杂了——”
诺星挠着自己的脑袋。
“我不能当个黑心资本家，留着叔叔姑姑们给我打工吗？”
裴寒锡：……
“你这个想法很好。”
诺星仰头。
“爸爸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。”
所以至今，那四个人还没能功成身退。
“但他们总要退休的。”
裴寒锡语重心长。
“我可以颁布一条法令吗？”
裴寒锡挑眉。
愿闻其详。
“延后退休年龄，我觉得，现在正是姑姑叔叔们发光发热的时候，怎么能让他们的理想抱负得不到实现呢！”
诺星刚才耍赖，这么大了，还是往地上一坐，此刻一握拳，眼神坚定。
“当然，仅限王室。”
其他人还是不用跟着一起卷了哈。
裴寒锡差点喷出来。
挺好的，不愧是我家崽。
最后裴寒锡收拾收拾把崽送走。
本来下意识要看向z，进行一个眼神攻击。
随后却愣了愣。
那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崽崽身后的机器人不见了。
“他之前说有其他事情要处理。”
诺星也看了看，随后看了一下定位，稍微愣了愣。
“我一会儿去找找他。”
“嗯。”
裴寒锡点点头，思量了许久。
“你还是注意着点那家伙，我觉得那家伙现在越来越离谱了。”
“爸爸你不能因为我家小系统是绿茶味的就看不上他。”
谁料诺星抬头，一下子笑了。
裴寒锡：……
你还知道啊！！！
而且还护的要命。
他摆摆手。
在这漫长的岁月中，裴寒锡的冰冷棱角也被柔软的幼崽消磨了许多。
看着已经是个大人的幼崽绕过了转角消失。
他还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声——
“虽然但是——应该不能找个智能对象回来吧？”
裴寒锡并不想这么想——但他总觉得这俩的眼神不清白。
只不过问题就在于，他没有对象，唯一有对象的是裴明那个暴躁憨憨。
啧。
算了，如果是真的，把那小机器人拆两遍泄泄愤好了。
诺星是在主系统控制室找到z的。
自从主系统退居二线之后，主系统控制室也暂且闲置下来。
跟当初诺星来找z的样子有些相似。
只不过此刻诺星站定，在他眼前的不是之前那个小机器人，而是身高腿长缩在一个角落里的z。
话也不再在屏幕上显示，而是自己絮絮叨叨的——
“不对，不应该啊，啊啊啊，会被拆掉的，绝对会被拆掉的！！”
诺星没出声，一路走到z的跟前。
z也没抬头。
这家伙对这里有着绝对的掌控权。
诺星一来，这家伙绝对就已经发现了。
甚至还贴心的帮诺星开了门。
“z。”
诺星轻声开口。
“星星……”
z终于慢吞吞开口。
诺星一句话还没说呢，这人骤然来了一句。
“不然你把我卸载了吧？”
诺星：？
救命，你有病吗？
诺星思量了许久：“哎，智能也有精神病疗养院吗？”
z：……
“我说的认真的，卸载一下重新下载！太奇怪了，现在我的文件包实在是太奇怪了！”
“我的文件在发烫，他们在冒粉色的爱心！他们在听见爱恋来自于灵魂，而非某具身体的时候，所有文件都在叫嚣——叫嚣着说——是的，我想爱你。”
z抬头。
机械人深邃挺立的五官带着一种茫然和无措——还带着小心翼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