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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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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26章
      她戒不掉。
      “卿好。阿娘给你取的名字,你喜不喜欢?”
      芊芊逗弄着婴儿,“卿好,娘昨天病了一场,不过已经好多了,以后娘都不会再为无关紧要的人伤心,多多陪我们卿好,好不好?”
      女婴挥舞着拳,粉嘟嘟的唇,小金鱼般一开一合,咯咯地笑,视线一直追随着芊芊,就好像她是她的全世界。
      没牙的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什么。
      她心中满涨的幸福,惟愿时间停在这一刻,哪怕是要她即刻去死也无所谓了。
      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一只修长的手,缓慢推开。
      映入男人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。
      女子背对着他,垂头跪在蒲团前,怀里似搂抱着什么,漆黑的长发与裙摆一同散开。她的身旁放着一盏简朴的六角宫灯,发出的光笼着她的衣裙和长发,那本是有些阴蓝的裙,却淡淡地泛出带着点神性的蓝色闪光。
      似夏末最后一朵佛莲,冉冉开在枯败的断壁颓垣。
      谢不归眼睫一动,一抹诡异的异香缠着衣角而上,闻着让人很不舒服,
      似乎,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。
      黑眸一凛,谢不归朝她走去:
      “你在做什么。”
      芊芊合起经书,站起。美丽的蓝莲花收起来她的花瓣,玉立亭亭。
      她眼睫低垂着,脸庞一片温顺的沉寂,眼神虽有倦怠却还是清醒的,只肤色有些病态的白,似乎他轻轻一碰就碎裂了。
      “臣妾,参见陛下。”
      她早就知道他来了,高大的身影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后,胸腔下的心跳从激烈鼓动,恢复到沉稳有力,也不过是片刻之间。
      却死虫还有一罐,藏在她的怀中。
      在他打开门,影子被月光拉长,投射到她身旁的地面上时,她便悄然不动声色地将陶罐藏了起来。
      谢不归盯着她看了片刻,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衣袖。
      他忽然朝她大步走来,一把攥住她袖口下的手腕,举到眼前。还未缠好的纱布松落开,露出那纵横交错,乍一看甚是狰狞的伤口。
      伤口上,还有新鲜的血痕。
      他久久地攥住不动。
      她心中一紧,不自在地抿了抿唇,却听见一声:
      “你自杀过?”
      他声音一贯是清冷的,辨不明情绪,说这句话时却似乎在尾音,带了些嘶哑颤抖。
      芊芊倏地抬头,撞进一双干净的眸。
      男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,云遮雾绕,里边的情绪,始终瞧不分明。
      是问责是关切还是……一种厌烦?
      他毕竟是没忘记郑兰漪放灯的好意,他总是不愿让那个女子失望的。
      他误会她因太过悲痛而选择割腕自尽,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从没想过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,手腕的伤,是她以鲜血喂养却死,好得到那能宽宥人心的却死香。
      只是,他既厌恶情蛊,厌恶南照,厌恶她的出身,连一个小小的锦囊都要销毁。
      这却死虫叫他发现,也逃不了毁灭的结局。
      她绝不能让他连这最后的希望都夺走。
      “是。”芊芊顺着他的话,轻柔地说,“陛下,我那段时日太痛苦了,这种身体上的痛会让我好受一点。臣妾知错。以后不会了。”
      宫妃自戕,是大罪。
      她知道的,她不会犯错,不会再因自己的错误连累身边人了。
      “不会了?那这是什么?”
      手腕被他捏得更紧,他皮肤很薄,又冷白,手背青筋凸显得很明显,像是随时会爆发出来惊人的力量。
      五指攫着那过分纤细,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。
      那一抹刺目的红若火焰般灼烧着谢不归的眼眶,使得他的眼球朦朦胧胧地裹了一层滚烫的液体,月光一照粼粼闪光。
      某个瞬间,芊芊对上了他的视线,他的那双眼睛同月光重叠的一瞬间,像是一整季的冰雪都融化在了里面,眼里有惊怒,有痛楚,可她一眨眼,那饱含愠怒的痛楚又消失得干干净净,似乎只是她的错觉。
      却死香的功效大约还没散,竟然让她瞧见了这样的幻觉。
      她竟以为他……要哭了。
      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      他声音低哑,握着她的力道稍稍松懈,她轻易便从他掌心抽开了衣袖,如流水般从他指间逝去。
      “陛下便是要问罪,也得讲讲道理吧。我受这伤时还未入宫,尚算不得宫中妃嫔,自不必守宫中的规矩,”她说得平静,思绪沉稳而清晰,努力打散那却死香带来的幻觉,“生死,我有选择的权利。”
      “至于这个,不过是伤口开裂了,我在包扎而已。”
      手上空落落的,什么也没抓住。男人眼尾莫名地垂下,像是一笔走势极险的墨痕,又像是被抛弃的狗狗,带了点委屈的意味。
      袖口下的手猛地攥紧,周身气息压抑冰冷,他看向她眼睛,语气淡漠:
      “你的命,是你自己的吗?”
      芊芊知道,他在说她的命是他救的,从那时候起,便该是属于他的。
      更遑论天下之大,莫非王土。这宫中一草一木都是属于天子的,宫妃毋庸置疑,更是皇帝的所有物。
      事实也确实如此。
      她回避了他的视线,眼睫微颤,脸庞在月色下苍白到圣洁:
      “我还给陛下一次了。”
      “加上卿好……两条命。还不够抵消陛下的救命之恩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