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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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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5章
      “哗啦——”
      芊芊自水面探出头,浅色双唇微张,吐出一口池水。
      憋足最后一口气,又一头扎进水里,朝着岸边游去,手摸到垒砌的山石,身子靠上去。
      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,耳边脚步声漫过,身前倏地罩下阴影浓长。
      来人白袍缂丝,靴修五爪龙纹。
      她眼睫一颤,水珠顺着长睫滴嗒嗒落下来,视线突然一片水光跌宕,模糊的疼痛。
      往上看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手。
      修长,洁白,骨节明晰,指间晃晃的一枚玉扳指温润,雕饰龙身蜿蜒,精美绝伦。
      谁不想与这样的手轻轻交握,感受其每一根手指的温度,薄白的皮肤底下是不是跟她相同跳动的脉搏。
      她想不明白,他这个人,怎么这么闲,闲到在原地等着她出水。
      看她满身狼狈,措手不及的慌乱、局促,而他衣冠整洁平稳淡漠。
      此情此景,莫不如当初那风姿玉洁的郎君手持书卷,同她娓娓道来的那个故事——守株待兔。
      他和她,不正是故事里不费吹灰之力的猎人,和那兜兜转转回到原地的兔子么?
      “戚妃的水下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,能叫朕的惊羽卫遍寻不获,”
      男人开口,嗓音淡极,视线居高临下,落一层厚雪般笼罩着她,碾过十足的威压。
      “倒是叫朕刮目相看。”
      “陛下……谬赞。”
      她顿了顿,顶着他压迫感极强的目光,轻轻战栗,艰难地爬上岸。
      庆幸他并未觉察她真正的意图,同时也心惊于他这一份可怕的耐性。
      她身子湿透,裙子沾了淤泥,腿灌铅似的沉重,走几步便停下来,低着头,脚趾缩在一起。
      大抵是湿透的衣衫太贴身,曲线毕露,而他视线存在感又太强,频频落在她身上。
      大概,是觉得不洁吧。
      他是端正高洁的君子,一向是极爱干净的,是那手上沾了些灰都要反复搓洗,恨不得搓下一层皮的人。
      她尴尬窘迫得不敢跟他对视,喉咙都开始作痛,手握拳,抵在唇边低低咳着,借此逃避他的目光。
      “还不给你戚妃主子披上。”
      突然,冷淡稍锐一声,男子轻扬下巴,景福便立即捧着一件干燥柔软的外袍,动作恭敬:“奴才给娘娘披上。”
      她还怔着,皇帝又点了一小太监,令其取下炉子上的瓮,倒出里边儿热气腾腾的深棕色汤水,盛于碗中。
      他面不改色看着小太监双手捧着那盛了汤的碗,呈到女子身前。
      “喝了。”依旧冷淡命令的口吻,不容抗拒。
      “不喝。”
      她敛了眸,接过外袍披在身上,冲景福感激点头,对这气味难闻的汤水,避而远之。
      “还是朕亲自喂你喝?”
      芊芊闻言,指尖抵在掌心,牙齿陷入唇瓣,啮出一道深深的印痕。
      眼睫轻颤,因沾水而极黑,一掀长睫,两泓比秋水更清的眸,瞪视着他。
      “你最好听话。”谢不归转动扳指,盯着她,眼里警告意味很强,“朕不想看到明日宫中多出一具尸体。”
      所以他会留在此处,不过是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
      “我没能如陛下之意死去,失望吗?”
      唇角上提,漾开一抹笑,秋水翦了的眸,湿润弥漫,夕阳一照便是光华生动。
      还在意吗?她的生死。
      如果不在意,递衣送汤是为何,如果还在意,你的眼睛这样冷。
      “其实,你不必理会的。这对你来说很无关紧要,不是吗。”
      早就该与他无关了,她的一切。
      “嗯,你是生是死,确实无关紧要。”
      他淡声,没否认,只抬了头,眸光远凝着,“朕不过是不想糟蹋了令皎的心意。”
      心倏地一紧。
      令皎。
      能让他如此亲昵唤的,会有谁,不过是在水阁,那个他最爱的人。
      令皎,是那女子的小字是么。
      她怔了一下,视线落向那一池秋水,琢磨他话中含义,忽然灵犀在心。
      郑兰漪为他放过灯。
      指尖一颤,原是如此,
      原是如此……
      水灯的寓意便是为人拔除恶业、退散凶灵,手上沾过人命的,更要放入发丝作为替身去往阴间,代之受过。
      他若是见她溺亡而不救,便又造了一桩恶业,郑娘子为他放的灯,也就没了意义。
      今日,他还肯在意她的生死,全因郑兰漪那一盏寂灭的水灯。
      该有多熟悉他,只一句话,便懂了那背后的千回百转,柔情绵绵。
      为她,屠刀举得,却也放得。
      突然好恨。恨这样的他。
      可是她恨的究竟是恨这温柔本身,还是恨这温柔不属于自己?
      一笑,却是不再矫情,接了那碗,一饮而尽。
      谢不归眸子淡漠,端凝她,却一顿,见她包着手腕的纱布脱落一角,其下伤口一晃而过,狰狞外翻的皮肉被水浸得发白,透一丝刺目的红。
      男人垂在衣袖下的手微紧,指尖蜷缩起来,骨节泛出青白之色。
      耳边吞咽的一声声清晰,他视线不由自主追随过去,落在女子修长的颈上,一手可握的苍白脆弱。
      “咳咳……”
      她忽然有些呛到,肩微收,锁骨线条突出,随着咳嗽而不住颤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