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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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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9章
      翠羽泪光模糊,被她指腹擦过,一一拭去。
      “我阿姊早逝,身边也没有旁的要好的玩伴,金肩和你,与我相伴多年,一起长大,在我心里,早已把你们当成我的亲姊妹……如今你有难,我岂会坐视不理?”芊芊扶她起身,替她拍掉裙上尘土,一字一句说:
      “灭佛杀僧,是动摇国本的大事,我相信他不会理智全无到那种地步。”
      似乎为了说服她也为了说服自己,她又补充一句:“苍奴他……不是荒唐的人。”
      应该,不是。
      -
      在水阁
      望着牌匾上那清寒隽永的三个字,她微微愣神。
      谢不归教她官话的那段日子,与她读过诗经,有一篇印象颇深——
      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”
      那位可遇不可求的伊人,便住在这绿竹猗猗的阁楼之上。
      名唤,郑兰漪。
      步子刚从门槛迈进,一个茶杯掷出,“砰”一声在她脚边砸个粉碎。
      不知谁“嘶”的抽了一口凉气。
      “你就好好待在宫里,待在朕身边。朕看谁敢多言一句。”
      这声音,清冷弥怒,顷刻间,宫人跪了一地。
      “陛下息怒!”
      第04章 青丝断
      003
      “陛下,这又是何苦呢?”
      一抹轻叹声,幽幽响起:
      “妾身本守节之寡妇,今被召入宫墙之内,诚非妾之所愿。宫中多是非纷扰,妾身宁可舍弃红尘,遁入空门,以求心之安宁。即日起,兰漪愿削发为尼,远离尘嚣,以保清白与尊严。请陛下成全。”
      这婉转的女声,来自一座描画着山水的屏风后。
      恰似白雨跳珠,透着股拒人于千里的清寒。
      单看那抹剪影,是个美人无疑。
      她和谢不归,便是那些人口中的金童玉女,天赐良缘。
      所谓天理昭昭,因果循环。
      情蛊,让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,受到了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。
      从今往后,她要保护好翠羽,保护好翠羽的家人。他们都是无辜被牵连。
      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。
      因为她的爱。
      她的爱只会害死别人。
      芊芊站在阴影里,安静地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动怒,烦躁,心神不宁。
      因她一个长伴青灯古佛的决定,便要千万间金寺庙宇灰飞烟灭、化为乌有。
      除了他的身边再无容身之所。
      这不像他,一点都不像他。
      一向冷静克制的人,怎么会如此极端。
      可倘若,偏偏就是这般冷静克制的人,铁了心地要用这般极端的手段去留一个人呢。
      能怎么解释。
      还能怎么解释?
      无非是用情太深,为情乱智。
      待他脸上的恚怒褪去稍许,芊芊方逆着光,低眸走近。
      “陛下,请三思。”
      “你来做什么。”
      “臣妾只是想同陛下说两句话,行么?”
      他下颌稍点,脸庞淡漠,示意她继续。到底是给了她这宫妃几分面子。
      屏风后的人则从她出现那一刻便湮灭了声息,安静得像是一抹影子。
      可这抹影子,却牵动着他的眼光。
      吸一口气,芊芊视线移向一旁君子兰,不去看他,淡道:
      “陛下若是以莫须有之罪,屠戮僧众,焚烧经书,毁坏寺院。只怕要惹得上苍震怒,神佛降罪。”
      对于鬼神,南照上至王族下至平民,无不心怀敬畏。
      与中原人不同,他们崇拜的神唤作蝴蝶妈妈,是一位从古枫树中诞生的神灵,会庇护天底下所有的南照子民。
      谢不归似乎直到这一刻眼里才有了她的存在,黑眸里映出她苍白无血色的脸。
      男人眉眼间依稀还有她年少时熟悉的影子,可更多的却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沉稳和冷厉。
      如今的他不管在看谁,目光中的压迫感都极强,干净的脸透着几分清冷和疏离感。
      “戚妃。”
      他笑着,笑意却不达眼底。
      像是所有的悲痛和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。
      而他至始至终冷眼旁观,心若铁石。
      声冷如冰。
      “朕,从不信鬼神。”
      芊芊藏在袖口下的手微收,手腕的伤隐隐传来刺痛,指尖抵住掌心,不以为意地说:
      “天下间,佛教徒数不胜数,想必陛下比臣妾更清楚众怒难犯的道理。以陛下对郑娘子的珍重,定然也不愿看到郑娘子被天下人所怨恨吧?”
      “被所有人敌视、仇恨的滋味,我再清楚不过……”
      她呢喃着,忽然福身,说,“请陛下不要怪罪臣妾的失礼。”
      失礼,谢不归眉眼间掠过一丝阴影,而后缓慢抬眸看向她。
      视线里,映入一支蝴蝶银钗。
      她一直遵循着故国习俗穿些鲜艳亮丽的衣裙,譬如红、紫之色。
      也惯爱往身上戴许多花里胡哨的银饰,有多少堆多少。
      稍微一动就是叮啷作响,热闹得紧。
      常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。
      这些天,她的打扮却素净得多,不是雅致的淡蓝色就是沉闷的土青色。
      “你的礼数倒是学得极快。”
      终究,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。
      叹只叹夫妻七年,灵犀在心,她竟立刻意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