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
何况还是脖颈和心脏，能留口气都是因为郁迟是鱼。
温许时自知亏，忽略身上的脏污, 转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, 干掉的血渍残留着极淡的木质香, 混杂着腥甜的铁锈味令他一阵反胃。
是生上的。
“我们皇储真死了你会不会掉眼泪？”钟慕把擦拭干净的抑制颈环放在温许时腿边，左手食指轻点手环, “知道这个是什么吗？”
温许时抬眼看他, 眼里干涩, 右侧眼皮还沾着两滴暗色的血渍，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钟慕等的就是他这句话, “手环是连接皇储的颈环的，我能通过它知道皇储的身体状态以及信息素是否存在异常，最基本的，我也能知道皇储的具体方位。”
温许时没说话。
“在客厅的时候，如果皇储没拆，我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踹门进去。”钟慕说：“皇储很早就知道您想杀他, 您没坠海前，他的颈环就经常取下来。”
温许时眼睑微垂，视线落在腿边的抑制颈环上，他记得郁迟一直是允许他拆的。
“他的颈环除了抑制信息素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……”钟慕看着他，冷声道：“那就是抑制皇储的情绪起伏，这能减缓他变成一条真正的人鱼的时间。”
“皇储不喜欢鱼，也并不想当鱼，这座岛的存在就是为了把他身上的人鱼特征一一消除。”
温许时心跳漏了半拍，他记得就在不久前，郁迟说：“这是鲛人成熟的标志。”
“真的可惜呢，我们皇储差一点就能摆脱人鱼的身份了。”钟慕直起身子，继续说：“君主觉得他是个怪物，从他长出鳞片开始，他就被君主抛弃在这座岛屿里。”
“君主不喜欢他的尾巴，因为那会让君主想起已故的王后，小公爵不知道吧，王后也是一条人鱼，一条alpha人鱼。”钟慕压低嗓音，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快都说出来。
温许时眸中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，他愣了好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alpha怎么……”
郁迟从没跟他说过不想当鱼。
温许时蹙着眉，乍然想起郁迟常说自己的尾巴丑。
“王后跟皇储长得很像，尤其是皇储变成鱼后，除却发色瞳孔，几乎跟皇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君主把王后的失踪都归咎于皇储没留住王后。”
钟慕轻声道：“小公爵怕不是忘了，君主是这个帝国的主人，他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，他想让王后诞下子嗣，研究所的人就有方法让一个alpha成功受孕。”
温许时脱口而出：“他疯了！”
一个omega生产尚且艰难，何况是一个alpha。
“小公爵慎言！”钟慕说：“你知道为什么皇储的愈合能力这么好吗？”
温许时直觉真相绝对不是他想知道。
“你有被自己的父亲亲手丢进海里吗？或者是被自己的父亲丢进研究所，没有尊严的供那群变态研究。”钟慕眼眶通红。
当着温许时的面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皇储有，我每次见他，他身上都有不一样的伤口，尤其是他的尾巴。”
“君主不喜欢他的尾巴，研究所的人就试图把他的尾巴从中间切开，一次会愈合，两次会愈合，三次依旧会愈合，有些变态甚至会在切开皇储的尾巴后撒上抑制愈合的药物，像分开双腿一样，分开他的尾巴，直到他们认为这样就能恢复皇储的双腿。”钟慕说。
他顿了下，又说：“皇储指缝原本是有蹼的，他们用一样的方法，把那层布满神经的蹼割开，不停地割开，惨叫就连隔音都挡不住。”
“君主甚至还会把皇储的叫声录下来，在海边一遍一遍的放，目的就是想把王后骗回来。”
“后来皇储发现了，渐渐地就不叫了，也不喊疼，君主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是一名父亲，下令终止这场荒谬的酷刑，改为替皇储研制恢复人身的药物。”钟慕忍着气。
“皇储马上就不用当鱼了，你做什么刺激他！”
温许时僵在原地，钟慕的每个字都在往他身上扎，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，他痛得几近窒息。
他想象不到一条这么乖这么娇气的人鱼要怎么承受。
郁迟说海里的鱼都不喜欢他，没有人会喜欢一条鱼，说他尾巴很丑……
温许时一直都以为他是在谦虚，毕竟像郁迟这样的人鱼，没有人会不喜欢的，他的尾巴也是。
他明明就是一条很漂亮、很听话、很乖的小鱼。
可偏偏他的爸爸抛弃他，他的父亲讨厌他，他的爱人想杀他。
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！
“你以为你为什么每次醒来都能活蹦乱跳，你可别可笑到归功于唐离，我们皇储不说不代表我不能说，鲛人血对你来说堪比灵丹妙药，我们皇储喂你喝了这么久，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。”钟慕别过头，话里充斥着不满。
温许时脑子嗡鸣，尘封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倾泻，那些混乱的，埋藏的，被系统刻意收取的记忆直冲大脑。
他闭着眼，攥紧手边的抑制颈环，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脸上的血渍。
他想说什么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只能一味地沉浸在漫天的回忆中，脑海里每一个精致的玻璃珠都储存着令人胆颤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