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步为营(二)
回去宁囡就跟楚寒松吐槽。
楚寒松听得哈哈大笑:“对方可能是个销售员，为了KPI不择手段啊。”
女人大字型躺在单人床上，侧头看了眼窗外高楼大厦，起身手肘靠在窗边，藏青色窗帘随风扬起:“你来过C城吗？”
“去过，怎么了？”
屋外夜幕，高楼轮廓被灯火勾勒，商场幕墙映着霓虹，花花绿绿纸醉金迷。俯瞰城市的心宛若也变成钢铁水泥，远处流动的车灯划出红白轨迹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灯光。远处塔吊的红灯在夜空忽闪忽闪，工地仍在施工。
“那你应该知道布鲁酒店，楼层很高一切都尽收眼底，天气也比A城暖和。”手臂伸出窗外，暖风大肆涂抹。
“听起来不错。”
“是吗？”宁囡有些迷茫，“其实我大学刚毕业就想来C城，那时候所有人都说C城未来发展很好。”
她攒钱一睹芳容。
欣欣向荣所有人洋溢自信的笑容，新闻报纸上整版刊登着C城规划和明星花边新闻，网络上各种安利贴精致的辉煌的美丽动人，咖啡馆地铁里常能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谈论拆迁和股票代码，人手一本笔记本转身抬头刷工作牌打卡进入公司大门。
每到傍晚，写字楼群的灯光便如多米诺骨牌般次第亮起，映得整座城市像块正在被点亮的灯塔，高楼大厦参天大树支撑整个城市的繁荣。
恍惚间身心被吸引渴望成为其中一员，她惶恐的心跟着被点亮。
初来乍到她只能选择住在便宜出租房，离市中心很远，是连霓虹灯也照不进的地方。
夜晚不会有亮眼的偶像大屏，跟踪抢劫、不隔音的嘶吼；白天也没有靓丽的白领和商场逛街放松，跟不上工作节奏设备不会用听不懂话，躲在仓库数不尽的眼泪，被克扣工资被辞退被裁员。
身兼数职承担不起生活基本开销，父母不理解不支持，房东没通知就租给下一户人，东西直接被甩在过道，她那段时间好像自动寻找便宜酒店民宿技能。
总之……她却被吓得退回A城，灰头土脸的。
“那姐姐去了吗?”
“没去，就是想想。”她玩起窗帘的穗子。
“姐姐?”耳畔楚寒松的声调上升。
宁囡深呼吸，闭眼感受城市夜晚的喧嚣，风声呼呼作响，过往似乎跟着烟消云散。
“告诉我，宁囡。”楚寒松握拳，宁囡那边风声不对，太大声。
“几日不见竟敢直呼大名，叫我声姐姐我考虑考虑。”
他拳头不由得放松些，电话那头风声渐小，还有拉窗户的碰撞声，他低头掌心指甲印记显现。
“姐姐~我的漂亮善良大方的好姐姐~你就告诉我吧。”
“嘿嘿，不告诉你。对了我明天要去逛街，你有没有想要的?”
“啊——我想要姐姐回程的机票。”
“啊哦——那可不行，忘了跟你说我回来时间要晚几天。”
听见楚寒松抱怨，宁囡无情挂掉电话。
这次是采访，楚楷泽坐在沙发一侧端庄优雅，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，妆容是赵沁和另外一个团队负责，她和王嘉嘉开始提前商量要买什么，两人在手机上聊得热火朝天，直到旁边有人咳嗽提醒她们才收敛，噼里啪啦的敲击玻璃确实有点吵。
看着时间采访应该差不多了。
采访者合上台本:“实在不好意思，这个问题本不应该出现在这，但我想观众朋友也一定好奇关于您的一个传闻。”
楚楷泽浅笑:“不必介怀，我也很好奇是什么传闻。”
宁囡觉得手边差一包瓜子。
“关于传闻，蓝帽集团的楚董因联姻与初恋分手，之后却离婚并有两个孩子。”
幕后宁囡叁人心领神会，这么劲爆的问题够下午茶了。
楚楷泽:“我想杜撰的人应该没少看总裁夫人带球跑的小说吧。”
采访者配合着笑了几声:“编故事的人只注意是否精彩，毕竟您一表人才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，不过我没想到楚先生也知道带球跑这个梗。但既然真相是假，楚先生不如正式澄清，也了却大家心中疑惑。”
A摄像机正对楚楷泽:“谣言止于智者。集团不会因谁联姻而走向辉煌，它走向盛世离不开股东员工上下任何一个人的努力，况且事业在即我无心考虑男女情爱。”
两人又寒暄两句意味着采访即将结束，楚楷泽忽然想起什么，伸出手指打断节奏:“Linda，我想在此再澄清一个谣言。”
采访者点头:“当然可以，请讲。”
“蓝帽集团并不是专门卖帽子的。”
他讲得一本正经，采访者秒懂对方不是在讲冷笑话，快速解读自己的意思，朝向摄像头:“感谢蓝帽集团董事长楚楷泽先生今天的分享，划重点，蓝帽集团的主营业务与帽子毫无关系。”
采访结束，所有人立马动身收工，下班的心挡也挡不住，宁囡站在原地嘀咕对方是不是在讽刺她，她不收贿赂还有错?小气鬼。
王嘉嘉戳了戳宁囡胳膊:“愣什么神，走啊。”
“哦哦!”
不得不说C城比A城繁荣，路过的人全是时尚潮儿，好多新奇小吃和海外品牌，高奢品牌都在这打地铺，她感觉自己应该上楼吃吃喝喝算了，真要大采购没几下钱就花光了，计划赶不上变化，架不住风格太喜欢，宁囡买了几件羊毛大衣和中古套装，赵沁王嘉嘉不输她，叁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游走街头，实在太多又不得不回酒店，出来继续逛。
左手是吃的右手是喝的，手挽手穿过人群，比较哪家小吃店更受欢迎，由于小酌几杯，她们走起路来拉拉扯扯嘻嘻哈哈，导致王嘉嘉手中的冰淇淋热化流到手背，赵沁老妈子抽出纸巾擦拭。
黄昏如期而至，乱舞的发丝映上金色，冰冷的大厦发射五彩霓虹，柔情的橙黄甘拜下风，商场LED大屏幕转变海报，一个男明星垂眸手捂住半张脸，展示表盘的精致和机械构造，左边屏幕是一个女模特坐在地上仰头，单手捧着天使香水瓶放置头顶，闭眼十分享受。
赵沁没拉动宁囡，便停下来:“怎么了？”
王嘉嘉望向她的视线，打趣道:“看上广告了，喜欢就拿下呗。”
“那我是选手表表还是香水呢？”
赵沁狠拍宁囡后背:“我记得我才给你发工资吧，怎么对自己这么小气。”
宁囡摇摇头，赵沁绝对醉了，王嘉嘉话不多说，直接冲进商场，锁定品牌楼层。
“手表，get!”
“香水，get!”
“没get没get。”宁囡受不了按住两人，对着店员满脸歉意，急转弯随便进了家西餐厅，“先吃饭吧。”
但另外两人强烈表明并不饿，想一出是一出打算现在回酒店互穿衣服，给对方打扮，宁囡婉拒了，因为她还要给楚寒松买纪念品。
“行吧，买完赶紧回来，我们一起玩穿搭游戏。”
她比了个OK，安全送她们上车。
回到商场内，她低头透过玻璃柜仔细观看，困扰撑着脖子，她之前从来没研究过手表，价格也死贵死贵，楚寒松喜欢什么样子的呢？毕竟还是个学生应该喜欢比较酷炫耀眼的吧？
“好巧。”
宁囡抬头，通过镜面反射看见位熟人，只是套了件风衣就让西装风格转向日常，但应该没有人希望在下班期间看见甲方，不幸的是她还是具有起码的职业素养。
“今天太累了，你就自己敷面膜吧。”阴阳她的事还没说呢。
读心术大师上场:“我本想当时就澄清，可你没给我个机会。”
兜兜转转一圈，楚楷泽就跟着她屁股后看她淘汰所有的手表，原因无他太贵了——叁个人加起来消费都没有半只表价格。
希望楚寒松不介意她空手而归，去楼下买儿童手表算了，儿童手表还能打电话呢，那些手表只能看个时间。
“跟着我干嘛，你也来买表？”
他献上昨晚的盒子，“我来道歉。”
尽管对方姿态努力“平易近人”，但她仍能感到对方侵略性和偏执，偏偏自己也被对方吸引，鼻息翁动，宁囡又闻见熟悉的玫瑰苦涩味。
“如果是蓝色帽子，明天我将会给你敷过期面膜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于是宁囡就在店内拿出另一家品牌的手表，多冒昧，她赶紧放回去，但直觉告诉她楚寒松一定会喜欢。
她狐疑地合上盖子，若无其事走出店外，佯装两人逛街:“需要我做什么吗？”
“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，这是我戏弄你的赔偿。”
“倒也没有戏弄那么夸张，这个表是不是超级超级贵啊。”太贵的话就不能收了，楚寒松会怀疑自己去抢银行的。
“不算贵重，材料用的是业内最常见的，它是我一位朋友的作品，名为失而复得。”
好吧，有艺术细胞的人总是喜欢取稀奇古怪的名字，宁囡没有多想真当是个某个好友的无聊之作。
她又打开盒子仔细观察，从表盘和表带很明显是男款，正好送楚寒松:“谢谢，那我收下了。”
“你选好香水了吗？”宁囡表示愿意帮这个忙，“先声明我可不专业哦。”
“No problem.”
话落，宁囡警铃发作，抬头指着大个子面色严肃:“我承认你念洋文声音好听，但不要在我面前，我英语差听不懂。”
楚寒松都只敢在她面前说OK。
“好的，宁老师。”
楚楷泽背手弯腰，谦恭得像位学徒，好像她多恶劣，拿她没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