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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惊鸿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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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256节
      到了今时今日,他岂会因为一句话便方寸大乱?
      若是真的如此,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,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。
      也就是鲁云成这种把心思全都用在阿腴奉承,投机取巧的人,才会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,停步不前。
      陆臻冷笑:“鲁云成,我看你是太闲了,这些年哪怕你和市井混混多打几架,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以为是,鲁云成,你废了,你把你自己养废了!”
      鲁云成一怔,他废了?
      这是什么话?
      他怎么可能废了?
      而且这还是从一个黄口小儿嘴里说出来的话。
      鲁云成恼羞成怒,抡起手中的大刀,便向陆臻砍去。
      第352章 混乱
      只不过三四个回合,鲁云成便感觉到力不从心。
      他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压制了。
      自从来到金陵,他不但无仗可打,也无兵可练,
      他四处找门路,精力和体力全都用在了酒桌上,本该闻鸡起舞,他却还沉睡在宿醉之中。
      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他渐渐发福,纵然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要强壮,可是面对二十出头的小伙子,他便老态顿现。
      正如陆臻所说,鲁云成把自己养废了。
      这种废不仅表现在体力上,还有心理。
      鲁云成的长刀被陆臻的大枪压制时,鲁云成想到的不是奋力一搏,而是看向四周,他的副将呢,他的亲兵吗?为何没有人来助他?
      当他看到他的副将和亲兵全都被对手缠住无法分心时,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      他忘了,战场之上岂容分心?
      只不过一刹那,陆臻的大枪便抽了回来。
      正当鲁云成感觉到来自双臂上的沉重消失时,陆臻的大枪再次刺出,这一次,直刺他的右肩。
      枪尖从铠甲的缝隙中刺入,准头掌握的恰到好处,稍偏一寸便刺不进去。
      剧痛传来时,鲁云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这一招至少练过上万次了吧。
      电光火石间,鲁云成想起少年的自己,无数次对着草人挥舞长刀的情景。
      曾经,他也是这样练的。
      下一刻,又是一阵剧痛传来,这一次是在胸口。
      鲁云成的身体向后倒去,如同当年被他挥刀砍烂了的草人一样,坠入马下。
      几名苒军快步上前,才起刀落,斩断鲁云成的双腿,令他无法逃走。
      陆臻催马上前,居高临下俯视,正午的阳光下,陆臻的面容有些模糊,鲁云成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陆屏南。
      他咧开嘴,想笑,鲜血从嘴中涌出来,他的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,他竟连自嘲的机会也没有了。
      “鲁云成已死,鲁云成已死!”
      “昭武将军威武!”
      “昭武将军威武!”
      欢呼声地动山摇,江涛砍下一名将官的脑袋,冲着众人吼道:“昭武将军请客!”
      陆臻带头高喊:“昭勇将军威武!”
      众人:“昭勇将军请客!”
      江涛哈哈大笑,笑声传出很远。
      一天后,冯赞大军兵临城下,徐州城城门紧闭。
      正在这时,一名信兵纵马而来:“报,首战告捷,亳州城破,昭武将军取鲁云成首级!”
      冯赞:“兄弟们,你们都听到了吗?陆将军那边打了胜仗,咱们能落后吗?”
      众人:“不能!”
      徐州城内,庆安伯在屋里踱来踱去,就在昨天,他收到了来自金陵的信,这封信不是朝廷送来的,而是他的长子派人给他送过来的。
      信里夹带了那三份手抄报,除此以外,还有事发之后朝中的动荡。
      柳山河已死,皇帝被软禁,定国公把持朝政,金陵各级衙门如今全都处于混乱之中。
      庆安伯不用想也能猜到,柳山河一死,朝中肯定大乱。
      不要小看柳山河的影响力,如今在金陵官员里,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人。
      定国公这些年顺风顺水,可也只是相对其他勋贵。
      武将的权势与威望来自战场上的建功立业,可前些年除了镇守边关的武安侯府以外,其他武将根本无仗可打。
      不打仗,就没有军功,没有军功,哪怕高贵如定国公府,在世人眼中,也只是靠祖荫的二世祖而已。
      也就是说,定国公的威望还不足以令满朝文武臣服。
      庆安伯心中如万马奔腾。
      与定国公府和武安侯府一样,庆安伯府也是开国元勋。
      庆安伯从小就听祖父讲过周铜和周温的事,在他心里,这两人就是那戏台上的白脸大奸臣。
      忽然有一天,有人告诉他,他们唐家抛头颅洒热血保着的皇帝就是这两个大奸臣的后代,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?
      好在祖父早在太祖之前便过世了,没有对太宗三跪九叩,否则祖父他老人家非要气得从棺材里坐起来不可。
      这一仗,庆安伯本就不想打,一来是妻子临盆在即,家中风雨飘摇,二来也是因为前阵子流传关于皇帝无德的那些事,虽然朝廷已经辟谣,可是庆安伯知道,但凡是涉及到朝廷官员还辟谣的事,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,更何况还是皇帝呢,那百分百是真的。
      他家夫人的这一胎,有经验的稳婆看过之后,都说怀的是女儿。
      庆安伯也一直想要个小女儿,他和夫人无数次憧憬能有个娇娇甜甜的小女儿承欢膝下。
      因此,皇帝的那些烂事,哪怕辟谣了,庆安伯还是既膈应又愤怒。
      如果这种事落到他女儿头上,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弑君的事。
      现在,当他知道当今并非真正的太祖子孙时,庆安伯居然松了口气。
      还好,祖父没有错信于人,太祖的血脉是没有毛病的。
      既然皇帝是假的,不对,现在皇帝已经被幽禁了,那他造个反是不是也不算是离大谱?
      如果文官,肯定会思量来思量去,可庆安伯是武将,他认识的那点字,也就足够他勉勉强强把兵书读下来。
      决定了就去做,脑袋掉了碗大的疤。
      他又把长子的信重新读了一遍。
      除了国家大事,儿子也提到了家事,但是只提了一句。
      “金陵大乱在即,为了不影响母亲生产,前日已将母亲和两个弟弟送去徽州。”
      唐家在徽州有个一百亩的小庄子。
      夫人高龄怀孕太过辛苦,庆安伯便买了这座小庄子送给夫人,记在夫人的嫁妆里。
      虽说是置产,可其实就是夫妻之间的一份情义,因此,这件事除了庆安伯和夫人之外,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。
      看来,这是夫人和长子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。
      庆安伯松了口气,心里对夫人更加愧疚。
      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会去庄子里生孩子啊,万一有什么事,连大夫都不好请。
      夫人是为了他,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。
      庆安伯握紧拳头,夫人太了解他了,如果龙椅上的是太祖子孙也就罢了,如果不是,那么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。
      这种情况下,不是造反就是遁走。
      难道还等着班师回朝后,让定国公来个杯酒释兵权吗?
      庆安伯给长子写了回信,让他见信之后便蛰伏起来,现在的伯府只是临时置办的宅子,能舍就舍了,不必心疼。
      庆安伯相信,夫人去庄子时,肯定把府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。
      庆安伯把这一切全都安排好,便叫来自己的亲随,把一封信交到他手上。
      冯赞见到了庆安伯的长随,同时也看到了庆安伯给他的信。
      冯赞看完,眉头拧成了疙瘩,他想打仗,他也想像陆臻那样取敌将的首级。
      可是庆安伯这个老小子是几个意思?
      他不想打了,他要献城?
      三日后,庆安伯府燃起熊熊大火,世子和伯夫人以及两位公子全部“葬身火海”。
      世人都觉得这场火有些不寻常,可现在朝野上下一片混乱,庆安伯府的这场大火也只被议论了不到半日,就成了旧闻。
      延安伯亲自带了仵作前来调查,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。
      即使查到线索,延安伯此时也顾不上了。
      他稀里糊涂给定国公做了一回肉腰刀,他心里很不舒服,总觉得这次要出事,还是大事。
      因为当年的那件事,他与夫人早就夫妻离心。
      虽然整个延安伯府全都南下来了金陵,但夫人嫌弃金陵雨水太多,冬天潮湿寒冷,因此,只在金陵过了一个冬天,便带着那个过继来的小世孙,以及两个亲孙女,回到远在蜀地的本家族里。
      夫妻关系本就不睦,同住一府也是各过各的,因此,伯夫人回到族里,延安伯反而感觉轻松无比。
      他买了四个能歌善舞的美婢,这几年过得自在逍遥。
      如果不是在朝中越来越边缘化,延安伯也不会来淌这滩浑水。
      可是这滩浑水淌进来了,想要收腿,却是不行了。